五、凤凰涅磐3、
看完X光片,医生李说,肱骨头已经粉碎性骨折了,这要动手术,进行开放性治疗,我还以为只是脱臼,下星期二安排手术吧。
下星期二,说明石头还得在床上躺两天,也就是让石头把两天细分成两年来过。杜冷丁的药效一过,石头这那里像是躺在医院,分明是躺在炼狱里。
刚刚清理过的额头上的伤口里,因为还残留有一块指甲大的汽车窗玻璃,那种痛感,既不猛烈,也不狂暴,但也绝对不温柔,它时时提醒着石头,眉头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动态存在。
最可恨的是左肩上的疼痛,明明是粉碎性骨折了,却让两个大男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撕扯了好久一阵子,现在虽然不撕扯了,但杜冷丁已经挥发完了,石头的痛感神经元不再受它控制,发作起来,没完没了,谁也莫奈它何。
左手是抬不起来了,只能平平地放在床边,下面垫一个薄薄的枕头,原本睡觉要垫的枕头,此时放在左手肘下,安放着那朵盛开的血莲。
另外一只可恨的右手,此时也不安分,一根舟骨的断口,汩汩地向石头的痛感神经发送着疼痛的信号。
这天晚上,徒弟张给石头送来了晚饭。
因为疼痛,左手的五指,不敢伸开,右手的五指,更不敢伸开。只好拇指伸直,其余四指向掌心倾斜着,不动尚好,只要稍稍一动,痛感就会像长江之水,绵绵不绝。
所以,石头的人生有了一个第一,第一次让人喂饭。其实,让人喂饭的感觉,真的很不爽。平时数落人“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”,是说这人懒,而要想享受到饭来张口的爽,是很不容易的。石头宁愿手指上套个勺子,也不愿“饭来张口”。
但此时的石头,只能逆来顺受,肚子不饿就行,不谈美食的快感。
吃完饭,石头要徒弟张给他点了一支烟,好在当时病房里没有其他的病人,烟雾缭绕中,窗外,刮起了初冬的寒风,并且夹杂着冰冷的雨滴。
一派肃杀的气氛。
不进医院不知道,一旦进来,保证吓你一大跳。肃杀的气氛,加上白色的氛围,不由得你不对生命产生一种宿命,从而悲从中来。
去给我叫医生,我要打针。石头对徒弟张说。浑身的伤痛,此时又让石头忍无可忍,它们冲破神经中枢的防线,想大规模瘫痪石头的感觉系统。
值班医生过来,听石头说要打针,并且是要打杜冷丁,连连摇头,说我没有这个处方权,等医生李来了再说吧。刚刚出车祸,痛是难免的,忍忍吧。
在没有出现这个变故之前,石头也不知道痛为何物,现在听了值班医生的话,感觉到他特别冷漠,一句“忍忍吧”,说出来是那么地轻松。
医生李现在应该和弟弟猛在“吃个便饭”吧,也不知道他们是跑到什么地方去吃,什么时候可以吃完,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医院给我开这处方。
窗外的风雨,更猛烈了,拍打着窗户,啪啪作响,寒风呜咽,催生天地冷色。
